阿乙己

阿乙己是球场边唯一穿长袖衬衫的人。当我们在塑胶跑道上追逐足球，汗水浸透背心时，他总站在锈迹斑斑的球门旁，腋下夹着那只脱线的旧排球。

没人知道阿乙己的来历。体育老师让他帮忙捡球，他便把滚远的篮球擦得干干净净，双手捧回来，指甲缝里还嵌着红土。有次班长组织拔河，他悄悄站到队尾，手心在裤缝上擦了又擦。可绳子刚绷紧，就有人喊：“阿乙己，你那边松了！”他脸一红，真的松开手，退到梧桐树下看蚂蚁搬家。

体育中考那天，铅球场地缺个记录员。阿乙己主动拿起粉笔，蹲在水泥地上记成绩。每有人投掷，他都伸直脖子，像鹤望风般郑重报出数字。突然有个铅球砸中记分牌，白灰扑了他一身。我们哄笑起来，他却不慌不忙掸着衬衫：“不要紧，抛物线算得准就行。”

后来球场翻新，再没见过阿乙己。只是每次看到场边滚动的孤零零的排球，我总会想起他弯腰捡球时，衬衫第二颗纽扣总是松的——像永远准备着，为某个突然需要他的体育项目，再解开一颗扣子。